英超「勁旅」阿仙奴慘敗給曼聯2:8﹐創下光緒22年以來球會首次失8球的紀錄﹐執教15年的領隊雲格備受辭職壓力。這是體育新聞﹐但與國際關係也不無關係﹐畢竟在過去15年﹐阿仙奴這支英格蘭球會曾對法國外交作出不少貢獻﹐而這與雲格這位法國人息息相關。
雲格登陸英倫以前﹐阿仙奴最為球迷熟悉的﹐就是與熱刺的北倫敦打比戰﹔球會對社會的最大影響﹐就是讓球迷協助這個相對窮困、不時爆發騷亂的社區。直到雲格到來﹐大舉引入法國球員、法語區球員、前法甲球員﹐一時間﹐英超仿彿有了一支法蘭西球隊競賽﹐而這傳統已維繫了十多年。
阿仙奴的全盛期﹐幾乎與法國國家隊的全盛期重疊。當時法國提倡「施丹主義」﹐希望通過足球﹐融和操法語的不同種族﹐並以來自阿爾及利亞的球王施丹為代表人物。阿仙奴的足球哲學亦大同小異﹐配合了法國種族政策的主旋律﹐在雲格治下﹐阿仙奴簽下的非裔法語球員極多﹐特別是來自科特迪瓦、多哥、喀麥隆、摩洛哥、塞內加爾等國﹔屬於少數族裔的法籍阿仙奴球員也有不少﹐例如亨利來自加勒比海的瓜得羅普島﹐韋拉則來自塞內加爾﹐他們都成了法國隊主力。雖然阿仙奴還是以英語溝通﹐但它內部的法語球員私下自然靠法語凝聚﹐法國總統薩爾科齊曾公開表揚雲格「通過足球融和種族」﹐更曾表示施政要向阿仙奴學習。當時巴黎剛發生騷亂不久﹐這樣說似乎並非全是客套。
雲格執教的阿仙奴成了英國境內的法國品 牌後﹐也逐漸成了法國外交軟實力的組成部份。須知法國前總統希拉克因為伊拉克戰爭等問題﹐與英美鬧翻﹐他的繼任人薩爾科齊則希望和美國修補關係﹐並在北約、歐盟內拉攏英國。為顯示法國外交政策改變﹐薩爾科齊在2008年訪問英國、與取代貝里雅的白高敦舉行峰會﹐雙方專門把地點選在阿仙奴的酋長球場﹔峰會前的節目﹐就是由雲格帶領兩國領袖參觀﹐以及分享「阿仙奴管理學」。據阿仙奴主席事後透露﹐兩國領袖都私下表示很期望與雲格舉行的「峰會」﹐反而把與對方交談當作例行公事。英法兩國近年關係的轉捩點之一﹐就是那次峰會﹔近月法國高調牽頭出兵利比亞﹐就得到英國的緊密配合。
在球壇﹐雲格素以博學著稱﹐被稱「教授」﹐也不時對國際關係發表觀點。他的家鄉來自法德邊境的阿爾薩斯—洛林﹐這地方多次在兩國之間易手﹐雲格的祖父曾代表德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作戰﹐到了雲格的時代﹐這地方在二戰則後回歸法國﹐他因此認為法德這雙歐盟核心並非想象中的和諧﹐也對歐盟內部的各國矛盾有個人體會。在「主持」英法元首峰會後﹐雲格說這不但是「英法聯邦的象徵」﹐從中更預視了「歐盟的未來」。無論是否巧合﹐在雲格領導的阿仙奴﹐除了守門員列文﹐甚少重用德國球員﹐令他進一步成了英法整合的標誌性人物﹐這在傳統強調法德核心的歐盟﹐實屬異數。
世界各國有不少球員退休後從政﹐例如幾乎當選利比里亞總統的前世界足球先生韋亞、出任總統特派大使的喀麥隆名宿米拿﹐又或是成為保加利亞市長的前中場利治哥夫。與他們相比﹐雲格的政治智慧更得到廣泛肯定﹐阿仙奴主席甚至曾說﹐雲格的能力「足以當法國總統、法國航空總經理或石油公司總經理」。這也許是誇大溢美﹐但客觀事實是阿仙奴的軟實力和它近年乏善足陣的戰績不成正比﹐球會的國際門面﹐多少靠雲格的政治手腕和心理戰支撐起來。相較下﹐來自西班牙的賓尼迪斯也曾執教利物浦6年﹐一度銳意把利物浦西班牙化﹐就沒有得到什麼政治能量。
假如雲格真的離開阿仙奴﹐大概可以考慮當法國文化大使﹐何況薩爾科齊不時重用布衣當私人顧問﹐學者利維就直接影響了他的利比亞政策﹐雲格只要回歸祖國﹐說不定得到第二春。若雲格要繼續滿足他發掘年青才俊的愛好﹐則不妨在大學向21歲以下的法國青年講述歐盟政治和種族融和的理念﹐甚或兼教16歲以下的中學生﹐這對他而言可謂駕輕就熟﹐說不定從此成為一代宗師。就是不能獲諾貝爾獎﹐拿一個孔子和平獎﹐相信也綽綽有餘。
沈旭暉 - Sportsoho - 2011年10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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